融易媒体:洛洛和她的朋友圈(5)

  17岁迎来初恋和失恋。他在妈妈学校的食堂里工作,外地男孩,笑容好看。两个人决定在一起时,男孩哼着“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选择……”

  洛洛说“我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才喜欢你,第一次见你,觉得这个坐在轮椅上、大眼睛的小女孩,蛮可爱的。后来通过接触,你的单纯、干净和善良越来越吸引我。”男孩说。

  那时的洛洛陷入爱情,他等于快乐,他等于思想的全部,那有一些空洞的生活从此具有沉实的走向。男孩的家人知道后,明确反对,说若是病情轻一些就好了。

  洛洛问爸爸妈妈,能不能通过治疗减轻病情。爸爸四处打听,后来找到长春的一家医院。妈妈陪她去做手术,如果成功,她起码能站起来。

  手术做了4个多小时,人醒来已经是15个小时后了。骨头深处在痛,疼着疼着,人就失去了知觉,妈妈和医生们的呼喊越来越远。有一次休克了10分钟,每次模糊地醒来都被硬邦邦的医疗器械穿插着。注射器那么大,妈妈用手比划,看上去像是给牛打针的家伙。

  妈妈一瞬间就老了,头发白了,牙也掉了。“妈妈她有没有后悔过有我这样的孩子呢?”她在书里写道,“我想做个祈祷,祈祷来世,我们继续做母女。不同的是,让我做妈妈,把她今生给予我的爱,再毫不保留地还给她吧。”

  手术最终宣告失败,洛洛的腿还是没有力气。初恋男友离开了,他的家人说选洛洛,就跟他断绝关系。

  爱情很短,叹息很长。她被确诊过抑郁症,觉得死是非常愉快的事,活反倒是煎熬。“有时候真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毁灭在铁轨上”。

  她说,世上什么都没有了,母爱便可以使一切再生。“我的命运像不加糖的咖啡,苦得如同中草药,妈妈是糖。”失恋时,妈妈陪她出去散心,说世间的情感有许多种,需要我们用心用意地去体会和感受。爱情不是唯一的,失去了它,生命也照样在闪光。

  她那时听相声,感觉人生就是这么一点儿事,没必要追根问底。

  拥抱他人

  当地的电视台曾报道过洛洛的故事,很短,一位农民工看到了,打电话过去想要买一本洛洛的书。他从六楼摔下来,脖子以下不能动了,已经躺了五六年。

  洛洛看他太寂寞了,建议他用嘴咬着筷子上网。现在听说他有了智能手机,还有快手,很多朋友认识他,他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孤单了。

  洛洛还曾资助过一个青海的学生。那时她认识了一个来承德出差的刚毕业的大学生,说青海有许多像他这样读不起书的人。洛洛就让他帮忙联系一个小孩,每个月给他寄点钱。寄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她发现那小孩是他的亲戚,并不贫困,一件有意义的事很不开心地结束了。

  洛洛佩服一位盲人朋友,他懂得多,会说话,以前当地公交车对残疾人收费,他就不停给热线打电话,居然成了,免费了。洛洛后来签了捐献眼角膜的志愿书,她说盲人的生活比肢体上不好的人更艰难,“他们心里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要不停讲话,来确定你的位置”。

  有一次洛洛往后海走,看见有人推着轮椅上台阶,反反复复地失败,那人很愤怒,“推着的人都那样了,坐轮椅的人会是什么感觉?坐轮椅的人很敏感,你的气息、你的情绪、你的气场已经伤害到他了。”

  “有时候我不想认命,有好多想法,觉得我可以,但是出行的困难,我就认命了。”台阶就是两个世界。在北京一个40摄氏度的夏天,她在地铁上艰难换乘,去参加严歌苓的签售会,人很多,根本挤不进去。她埋在人群后面,被挡得严实,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也挺好的,因为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常看到轮椅上有一张张被欺负过的脸。即便来到后海,也没带着游玩的心情,“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表情,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压力呢?”

  她感谢那些持续给她温暖及伤痛的人,如果不是他们,她不会有那么多的力量。

  看过她的书的人问她,“亲情、友情、爱情、梦想,你所拥有的过去和你热爱过的死亡,换成别人,也会这样洒脱吗?真希望越来越多的人一起陪伴你,奋不顾身的勇敢的努力生活着的你,现在有渐渐感到孤单少些吗?”

  还有读者发来长长的信息,“喜欢你写的父母对你的付出……使我悟出一个道理: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就是爱……喜欢你写的朋友之间的友情,那是你从老家来到一个陌生城市之后认识的一帮要好的朋友,他们增加了一个城市的温度。”

  洛洛现在一个人在出租房,猫睡醒了走过来,也挺好。

  她以前常与人通信,有个人在信里鼓励她:在任何特定的环境中,人还有最后一种自由,那就是选择自己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