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听了他的建议,忍痛改成有音乐的烧烤店,买了音箱,放班得瑞的CD,店名叫“旷野”。鞭炮轰轰烈烈地响起,吓人的响声带来了她的新起点。朋友们有的负责采买、有人串串,有人招待客人。
有两个中年男人是常客,新疆人。每次到店,洛洛和朋友们就找出王洛宾的音乐《在那遥远的地方》。中年人给他们讲新疆的葡萄,大片大片的沙漠,一眼望不到边,偶尔有一棵树在遥远的地方孤单地立着。洛洛也想去这些地方走走。
烧烤店的生意时好时坏,暑假过去了,朋友们陆续返回学校,店里招来新的服务员。很多事情洛洛不能亲力亲为,店里的收入一天天减少。
离取暖期还差几天,洛洛摸着店里冰冷的边边角角,哭了。爸爸来看她,呼出的气息是一团白雾。爸爸让她当晚就回家,转身就流泪了。后来听说,爸爸回家后放声大哭,妈妈从未见他那么伤心。
“旷野”最后还是决定转出去,来看过的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整得不错,就是地势差点”。“旷野”花光了爸妈给的钱,也花光了借来的钱,结果失败,加上半年多盼望的落空,让她绝望。
从夏天走到冬天,“旷野”终究成了她心中真正的旷野了。
开店赔了钱,洛洛开始想怎么弥补,写书的想法一闪而过。
2005年大年初三,洛洛铺开纸,握一只秃笔,趴在床上开始写自传书《心的翅膀》。那半年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全用在写东西。
当时洛洛没有电脑,手稿分给朋友们校对打印,又拿给当地作协的人看,对方看完后建议她出版。爸爸对她说:“你写得真好,我的学生里学习最好的,也不如你写得好。”
乡下童年
童年里父亲的身影极少。父母分隔两地,洛洛与母亲在乡下。
印象最深的是妈妈带她去看露天电影。妈妈给她包一个被子,圆乎乎的,确保不会被冻着,再抱她走很长的一段路。她那时还不能理解电影里的内容,只记得漫天星辰,低垂得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大部分时间,妈妈要忙着去学校教书,下班赶到地里干活儿,洛洛总是一个人。最孤单是午睡醒来,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周围异常安静,后来索性不睡午觉了。
老宅背靠一座山,打开窗,跟麻雀对视,树和自然离着人很近。春天开始,杏树开花了;冬天有松树,山也是绿的;秋天的野百合漫山遍野,橘黄色的,洛洛把自己想成最淡的那一朵。
10岁之后搬到承德市里,与父亲和哥哥团聚。洛洛的房间9平方米,里面摆了书架子、轮椅、电脑、衣橱和一张小双人床。从早到晚,24小时、48小时、一个星期,或者更长的时间,床是她唯一活动的空间。房间是阳面,有个小小的阳台,透过它,能看见一小片天空。大量的阅读便从那时候开始。
洛洛从没上过学,启蒙教育来自母亲。在一个围着炉火的冬天,她用左手拿起火盆里熄灭的一块炭,在盆沿上写下了第一个字,“的”——“和任何意义无关的一个字,像我的命运,与世无争,可有可无。”
窗台是书桌,棱角磨光了。她看书、摘抄、写日记、听英语磁带,不是出于刻苦,而是打发时间。她熟悉绿色植物上的灰尘,和时钟走动的声音。
后来朋友们来了。
她从窗户扔下钥匙,小伙伴打开门和一个新世界。“他们让我有一种无障碍的感觉,有台阶就背我上去,只要他们在,就没有不可能,好像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闺蜜杨是“一次就吃两个米粒”的林妹妹式的美女,她住在洛洛楼下,陪伴洛洛的时间最久。洛洛失恋时,大家整日陪着,一起放风筝、逛街,坐在一块听音乐、聊天,讲最热烈的笑话。后来起哄“818”是个好日子,给洛洛和杨办“婚礼”,有人送了两个粉红色的香皂盒。一帮朋友说好每年到这一天都聚会,不带外人。
后来杨嫁了人,洛洛没去婚礼,“好像去了就会失去她一样。”再后来,杨生了孩子,聊的是柴米油盐,“从精神上我们已经分开了,我真的失去她了。”去年,洛洛忽然收到一条短信,祝她“818快乐”,发自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