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政治摩擦叠加去工业化威胁：重整旗鼓的汉诺威工业展并不“纯粹”

4月17日，被誉为“全球工业界风向标”的德国汉诺威工业展正式开幕。汉诺威工业展在2020年因新冠疫情取消，随后的2021年和2022年又因疫情管控措施而大幅缩小展览规模。

本届展会主题为气候友好型工业生产（klimaschonende Produktion），环保技术、能源效率提升以及人工智能技术的工业化应用等均被列入展会的重点议题。

不过，在环保这一政治正确的主题背后却暗流涌动。尤其是德国总理朔尔茨与本届展会主宾国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维多多的开幕演讲主题矛头直指重塑全球供应链这一敏感话题。

德国-印尼自贸协定呼之欲出？

当以汽车产业为立身之本、环保主义为民意主流的德国和坐拥全球最大镍资源的印尼出现在同一个舞台上时，电动汽车产业链无疑是绕不开的话题。

印尼已探明的镍储量共计2100万吨，相当于全球储量的四分之一。镍作为电动汽车的三元锂动力电池不可或缺的原材料，已成为汽车制造大国在电动化时代重塑供应链时必须面对的问题。

朔尔茨在开幕演讲中表示：“我致力于推动建立欧盟-印尼自由贸易协定”。若欧盟与印尼能在建立自由贸易区问题上取得进展，则这一涵盖超过7亿人口的市场将一举成为全球最大的自贸区之一。双方早在2016年便开启了自贸协定谈判，但在2021年的第11轮谈判之后陷入僵局。

朔尔茨毫不避讳地对此解释道：“如果我们能够在原材料开采国建立更多工业产值加工环节，那不仅将为当地创造更多的财富，未来我们也将拥有不止一个的原材料供应国。目前各国都致力于减少对特定供应国的依赖。”

德国对全球汽车动力电池第一生产大国、同时也是稀土资源第一大国中国的依赖无疑是令柏林政府感到不安的关键。朔尔茨在提及重塑供应链时表示：“我们从中国进口了大量产品，但事实上稀土、铜以及镍并非在当地开采，而是在印尼、智利或纳米比亚。我们正想改变这一现状。”

脱险而非脱钩（De-Risking而非De-coupling）是朔尔茨就此提出的新词汇。

朔尔茨的新概念得到了印尼总统佐科的极大欢迎，后者呼吁德国企业“加入气候友好型经济转型的浪潮”以加大对印尼的直接投资。

拥有巨大镍储量的印尼过去一直不满足于单纯的资源开采国定位，并试图希望通过以镍为饵、吸引国际资本投资建立自己的电动汽车产业链。

2020年佐科政府颁布镍矿石出口禁令，仅允许镍加工产品出口海外。在该禁令的刺激下，印尼的镍加工出口额一路暴增至2022年的300多亿美元，并成功与现代集团、LG集团等跨国企业签订150余亿美元的生产协议。

不过与日韩企业相比，中资企业在印尼当地镍产业链的地位更加重要。中国不仅是印尼镍加工品的第一大出口国，融易新媒体，宁德时代、青山集团、华友钴业、伟明集团、中伟新材料也是在印尼直接投资建设生产基地的主要海外投资商。

佐科已表示将在今年6月将出口禁令扩大至印尼的另一大资源铝土矿，并考虑在未来将未加工的锡和铜一起列入名单。

丧失竞争力的德国工业

与讲话一贯“务虚”的朔尔茨相比，德国工业协会主席Siegfried Russwurm则在开幕式上明确地警告称：“德国的竞争力正在消失，德国作为工业产地正处在危险的境地。德国企业如今在进行投资时都需要三思，许多企业都将目光投向北美。”

在长达90分钟的开幕论坛上，德国机械制造协会VDMA主席Karl Haeusgen与德国电子数字工业协会主席Gunther Kegel同样表示了对德国工业竞争力前景的担忧。三位工业界的代表除了含沙射影地表达了美国《通胀削减法案》对德国企业的巨大吸引力之外，包括能源价格过高、官僚主义太甚、劳动力价格过高等老生常谈的问题也被提及。

与朔尔茨的致辞针锋相对的是，Siegfried Russwurm对德国总理的“De-Risking”政策表达了否定意见：“我们优势的重要部分来源于全球化。确实存在风险，但我无法理解在与中国不进行贸易往来的条件下情况会如何变得更好。”

代表电子工业的Gunther Kegel更直截了当地表示：“如果仅能从德国和欧洲采购原材料，那么我们就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