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易媒体：一场暴风影音引发的金融惨剧

曲艳丽 | 文

2015年10月，正是暴风影音冯鑫最春风得意又危机四伏的日子。

谁还在用暴风影音播放器？早已过时了。

但是，日薄西山的暴风影音在2015年3月回归A股时，却感受到了暴风骤雨般的热情，40天36个涨停板，股价从7.14元飙升至327.01元。

暴风影音一款粗糙的VR眼镜，都能让A股轻易高潮。

冯鑫既兴奋又焦躁，此时他的最佳策略，就是速速买一些时髦资产填补到上市公司内。

于是，资本掮客出现了。

易界DealGlobe创始人冯林，此前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基金里做投资经理，一个非常初级的职位。

2015年9月，冯林听说欧洲体育版权商MP&Silva出售股权，迅速搭上卖方中介瑞银UBS，开始撮合这笔交易，把MP&Silva卖给暴风影音。

“我们利用一个春节的时间赢得了卖方的芳心。” 冯林说。

光大资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局的。众人很快设计了一个极为复杂的交易结构。

投资主体是上海浸鑫基金(有限合伙)。按照种种信息推测，上市公司暴风集团应该是最劣后级，出资2亿。光大资本出资6000万，应该是中间级，比冯鑫稍好一些。

按照银行的调性，招商银行(600036)的28亿本质应该是银团贷款。此外，爱建信托、钜派、东方资产等14家机构也卷入其中。整体规模52亿。

2016年5月24日，这些资金远渡重洋，收购了MP&Silva 65%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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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资产

MP&Silva是一个纯粹的版权代理商。

收购时，MP&Silva只有93个员工，以及一大堆代理、分销合同，没有什么实质资产。

这是一个完全靠关系的商业模式。创始人Riccardo Silva曾任职AC米兰官方电视频道的CEO，凭借人脉优势，囤积了大量版权，再转售各国电视台、网站。

这些版权大多是每五年一签，未来续约存在不确定性，价格可能会暴涨。只要核心团队一撒手，什么都不会留下。

细看财务报表，业绩增速几乎停滞。毛利率很低，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的公开宣传只会提营业收入，而忽略净利润。

其中，意甲占收入的半壁江山，早已到瓶颈。

收购后，管理层金蝉脱壳，MP&Silva迅速变脸。

2017年10月，MP&Silva失去了意甲版权。随后全线崩溃，相继失去英超、苏超、美洲杯、阿森纳俱乐部等等。

很快，只剩了一具空壳。

不仅如此，还有巨额的或有负债。2018年7月底，意甲联盟因MP&Silva拖欠其4400万美元版权费将其告上法庭。此外，MP&Silva拖欠德甲1000万美元、法网500万英镑。

2018年10月17日，英国高等法院宣判，MP&Silva正式破产清算。

而套现52亿的意大利创始人们，一路买买买，买下英冠球队利兹联、买下美国足球队迈阿密FC，并成为AC米兰的股东，在欧洲体育圈混的更好了。

其中一人在2015年另立Eleven Sports TV networks，已经拥有意甲、西甲、荷甲和中超在英国的转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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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之过

冯鑫当年很喜欢乐视，他认真研究了一番市盈率超过200倍的乐视，觉得暴风前途无量。

冯鑫们的思路是，暴风影音市盈率80倍，再买买买一些市盈率25倍的热翔资产，装进上市公司内部，炒炒概念然后股价暴涨，简直是凭空套利。

而且还不用自己出钱好吗？冯鑫只要出2个亿即可，很快可以N倍赚回来。

故事的结局是，招商银行环顾四周，起诉了光大证券(601788)。然后，光大证券起诉了暴风集团和冯鑫。冯鑫无疑是最大输家，因为他是所有人讨债的终点。

像这样膨胀而无知的民营企业老板，不在少数。

光大资本虽出资不多，但它是中间级，自带高杠杆，亦脱不了干系。

不可能没有人意识到其中的风险。但券商考虑的是，速战速决，资产注入，高维打低维。

2019年3月，光大证券原董事长薛峰被上海证监局监管谈话，随后卸任。

光大证券公告称，2018年计提负债14亿元，对相应的股权投资和应收款项计提资产减值准备1.2亿元，合并计提利润总额损失约15.2亿元。

光大资本曾向招商银行等出具《差额补足函》。根据差额不足函，招商银行要求光大证券赔偿34.89亿。

买方中介易界DealGlobe，非常不专业。

创始人冯林说，他当年做投资经理，主要负责在网络上搜集交易机会。(这难道不是实习生做的事情吗？）随后就拉虎皮扯大旗开始当财务顾问了。

要么是坏，要么是笨。

买方中介中金公司，浓眉大眼，晚节不保。

买方律师Clifford&Chance，非常不专业。

买方律师的关键职责，是想方设法避免老股东把公司掏空，例如同业禁止条款、合约保障续约承诺、业绩对赌条款等等等等。很明显，做得不够。

或许，他们当时考虑的是，创始人还留着35%的股份呢。

没想到，意大利人做事挺绝，“老子就是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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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他们应该很快就感觉到被骗了。2016年初至2017年夏天，MP&Silva的股权额度在市场上满天飞，到处寻找接盘侠。

当事诸方各怀鬼胎之外，烈火烹油的2015年，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体育、影视稍一点概念，就能炒作上天。

每天都是暴富神话和数亿美金融资的消息，不把钱当钱，太魔幻。谈论“资本运作”，仿佛是一件时髦得不得了的事情。

而那时，海外又有太多垃圾资产，就是想卖给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