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满分”为啥闹得满城风雨

对于《生活在树上》这篇高考作文被评为“满分”，有人点赞，有人不以为然。这件事引发的热议，很有些天了。鄙人以为，这些议论，融易新媒体，大多没指出问题的要害。

要害之一：中学作文教育的目的是什么？

已故语言学大师张志公说：“中学毕业生，或将参加工作，或将进入高等学校学习专门知识，也就是说，他们是已经受完了普通教育的人。那么他们的语文程度就应该是……”志公先生就“语文程度”列了四个方面，其中第二方面是：“能写一般应用的文章，在语言文字方面没有显著的毛病；只要对所写内容的认识是明确的，正确的，就应该能够清楚确切地表达出来，至少做到清通。”（张志公《漫谈语文教学》，下同）

高考作文不是考硕士博士，只是“检验”中学作文教学“目的”实现的情况。这篇作文文字堆砌痕迹过重，很多用语晦涩生僻，考生有意而为，一位阅卷者承认，有些字词他也不认识，即是说，这作文超出了阅卷人鉴别的范畴，未能“至少做到清通”。阅卷人不能因为自己被作文“镇住”，就给满分。

要害之二：“满分”作文什么样？

“满”的释义是“全部”“完全”，则“满分”作品就该完美，不能有错讹，拿作文来说，至少不能有文字和标点之误，就像数学考试的答案，不能哪怕错了小数点后面的第三个数一样。这篇作文有句话是“滥觞于家庭与社会传统的期望正失去它们的借鉴意义”。“滥觞”一词原指江河发源地，引申指事物的起源。而“家庭与社会传统的期望”内涵是什么？“期望”是“事物”吗？它怎么失去了“借鉴意义”？该“期望”又是从哪“发源”的？这些问题都令人费解。该文的别扭和不当之处尚有，这里略去，仅就“滥觞”一词的误用这个例子来说，阅卷老师便不该给满分。

要害之三：如此“满分”，对其他考生是否公平？

既然如张志公方家所说，“中学作文教学，所要培养的，是一个青年在工作、学习和生活中必须具备的一般写作能力”，那么一个高中毕业生具备了这个“一般能力”，写出了“文从字顺、条理清楚、明晰确切，能够如实地表达自己的有用的知识见闻、健康的思想感情”的语体文，便是好文。如果某考生用了一些已经死去或不常见的字眼，写了几句看似深奥其实似通非通的句子，阅卷老师便认为他超过了上面所说的“一般能力”，而高于其他考生一等，即使文中有明显错误，也仍给他满分，这对别的考生很不公平——高考成绩即使多1分，在被名校或顶尖学校录取方面，也是占挺大优势的。

有阅卷老师认为，这位考生“文字表达如此学术化，不是一般高中学生能做到的”，那么不妨破格录取他当研究生，去搞“学术”——就像前几年复旦大学教授、语言学泰斗裘锡圭收下只有高中学历的三轮车夫、古文字鬼才蔡伟当自己的博士生一样。裘锡圭说在古文字学方面，蔡伟的学问超过了一些语言学教授，他于是把蔡伟“破格”了，也不占考生名额。那么这回一时被《生活在树上》作者深奥华丽的文辞“镇住”的阅卷老师，无意中拿该生去压别的考生，这不大合适吧？

赘语：拙文主要说给阅卷老师听，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