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系VS阿里系:从战略、组织到执行,究竟有何异同?_bbc新闻

  基本结论
  腾讯VS阿里,两个世界的碰撞:腾讯是“佛系文化”,阿里则是“狼性文化”;腾讯的管理是“联邦自治”,阿里则是“中央集权”;腾讯对外是“保守沟通”,阿里则是“强势沟通”。鸿沟一般的差别,究竟孰优孰劣?其实,这都是核心业务和历史路径的自然结果。以社交和游戏起家的腾讯,更注重多元化和自由度;以电商起家的阿里,则将组织和执行力放在第一位。物竞天择,双方都适应了自己的核心领地,但是在领地之外就不一定了。
  腾讯的产品,阿里的运营:任何互联网公司都面临着“流量、产品、运营”的铁三角关系,必须每项都及格、至少一项做到优秀。腾讯在产品上做到了极致,笼罩着“产品经理”文化——以用户体验为导向,寻找最大公约数,在矛盾中实现平衡。阿里则在运营上做到了极致,运营的魔鬼都在细节,因此产生了效率导向、执行力为王、B端C端兼顾的文化。所以,腾讯在泛文娱方面游刃有余,却在B端业务困难重重,而阿里正好相反。
  腾讯的联营合营,阿里的全面并购:2016年以来,两巨头都在对外投资方面一掷千金,但是方式有微妙差别。腾讯更重视对联营/合营公司的投资,并且不断将财务投资转化为联营投资,但是很少进行并购;阿里则更重视全面并购,甚至将许多重要联营公司并表了。其实,关键“自由度”和“执行力”之争:腾讯倾向于保持被投公司的独立性、鼓励“赛马机制”;阿里则倾向于将对方全面纳入自己的体系,以强大的执行力取胜。
  投资建议
  腾讯控股的战略方向有三个:第一是发展2B业务,其中金融支付已经颇具规模,但是云计算、企业服务还差很远;第二是将微信小程序发展为囊括游戏、媒体、电商、O2O的生态系统;第三是海外扩张。我们相信,腾讯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多元化”体制决定了它不可能整体掉队。
  阿里巴巴正处于转型期:新零售的大业才进行到一半,创新和海外业务多在亏损,需要核心电商的输血,但是电商的货币化率不可能无限提高。所以,2019年阿里将聚焦于新业务的扭亏、减亏,并继续以并购促进创新。虽然社交电商、去中心化电商对阿里有冲击,但是影响是可控的。
  腾讯音乐已经取得了绝对的市场优势,未来将成为“腾讯系”偶像网红经济的变现出口,但是短期内要承担内容成本上升的代价。阅文集团在付费阅读领域的壁垒被严重低估了,而且在免费阅读、海外市场、IP改编游戏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阿里影业重新并表阿里之后,获得了更多的流量和运营支持,并且已经多次证明自己对内容方的意义,必将拥有一席之地。
  腾讯文化VS阿里文化:两个世界的碰撞
  腾讯VS阿里,是中国互联网行业永恒的话题。双方都既不缺少“粉丝”,又不缺少“敌人”,可谓“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管理学教科书上说:企业的竞争,在最高层面是文化和价值观的竞争。那么,腾讯和阿里的文化到底是什么?它们的区别和优劣何在?以上知识很难从财报、新闻稿等官方渠道学到。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腾讯、阿里,其中夹杂着自媒体、公关文稿甚至都市传说。真正的答案,只能从实践中获得。
  “佛系文化”的腾讯,“狼性文化”的阿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互联网行业是一个规模巨大、变幻莫测的江湖。在互联网的江湖,存在着几个大名鼎鼎的“毕业生组织”:腾讯的“南极圈”,百度的“百老汇”,阿里的“前橙会”,京东的“东成西就”,等等。其中,腾讯和阿里的校友会无疑是规模最大的——它们都有几万名离职员工,其中既有其他互联网公司的高管、骨干,也有大批创业者。
  如果你参加过两大校友会的活动,肯定能立即发现文化差异:在“南极圈”里,人们保持着礼貌和克制,从头到尾不温不火,就像普通的社交活动;在“前橙会”上,气氛要热烈的多,经常出现轮流干杯的盛况,好像久别的战友重逢。有些人觉得腾讯校友太冷淡、对老东家缺乏认同感;有些人却觉得阿里校友太入戏、感情表达太直白。对于那些在腾讯、阿里都工作过的人来说,赶两个场子可能会有“人格分裂”的错觉。
  其实,从校友会的组织方式上,也能看出腾讯、阿里的深层区别:阿里的“前橙会”获得了官方的全力支持,经常有阿里高管、合伙人出席,马云本人也多次送来祝福;腾讯则既有民间的“南极圈”“单飞企鹅”,又有官方的“青腾汇”。事实上,“青腾汇”的定位根本不是腾讯离职员工组织,而是腾讯发起的“高端创始人社群”,其中很多会员未曾就职于腾讯。换句话说,从阿里离职的人,能够很容易地找到组织;从腾讯离职的人,理论上能找到好几个组织,也可能是永远找不到组织。
  根据“前橙会”一年一度公布的“阿里校友创业黄埔榜”,从2015年到2017年,阿里离职员工偏好的创业方向一直包括企业服务、电商、金融,这些都是“阿里系”擅长的领域;唯一与“阿里系”没有太大重叠的热门方向是汽车交通,这是全球最热门的创业领域之一。我们可以说:阿里员工即使离职创业,仍然带着深刻的阿里烙印。
  而腾讯那边又是什么样的呢?很遗憾,无论是“青腾汇”还是“南极圈”,都没有定期公布校友创业榜单的机制;偶尔公布的榜单非常粗糙,并且没有得到官方背书。也许,这意味着腾讯官方不关心自己离职员工的创业成果,或者不善于表达关心?无论如何,从创业成就上看,“腾讯系”和“阿里系”算是各擅胜场——2017年,“前橙会”和“南极圈”都登记了超过1000家校友创业公司,其中各有几十家“独角兽”。
  任何人,只要在阿里工作过一天,恐怕都不会忘记它的入职培训:新员工会给自己起一个“花名”,收到一本名为“百年阿里”的小册子,然后开始至少一个月的“精神洗礼”。那些不能全面接受阿里文化的人,可能会视之为“洗脑”,甚至在这个阶段就坚持不下去;对阿里文化感到适应的人,则可以如鱼得水、在这里呆上许多年。例如,关于阿里入职培训中的“破冰”环节,外界有许多夸大其词的报道;真实的“破冰”则是为了迅速拉近新员工的距离、让他们全身心投入阿里的组织。在集团培训结束后,还会进行业务部门自身的培训,往往会持续一年之久。
  在完成新人培训流程后,阿里员工还会持续感受到“政委体系”带来的压力和动力。所谓“政委”,是指业务性HR,他们与业务部门主管共同负责对员工的管理。阿里的“政委”权力很大,不但具备传统企业HR的职能,还能够监督业务负责人、参与重大决策,是业务部门名副其实的“二把手”。阿里的员工若出现任何思想、文化上的“水土不服”,他的“政委”绝不会坐视不管。强大的“政委体系”,使得阿里的全体员工保持着“狼性”的精神状态和较高的执行效率,被广泛视为阿里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相比之下,腾讯的企业文化要低调很多。人人都知道阿里的使命是“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但是有谁知道腾讯的使命是什么呢?(答案是“通过互联网服务提升人类生活品质”)。腾讯的入职培训平淡无奇,很少对员工强调价值观和文化,更没有“政委体系”。坦白说,想在腾讯“混日子”,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很多中层管理者也确实在“混日子”。怪不得很多离职员工都会抱怨:腾讯不但是佛系文化,而且是佛系管理。
  但是,且慢下结论!不是所有企业都需要“狼性文化”,也不是所有文化都需要强调。腾讯能够成为与阿里并驾齐驱的互联网巨头,在价值观和文化层面肯定有深层原因。世界上成功的道路不止一条,与其急于评判腾讯和阿里企业文化的优劣,不如更认真地提问:是什么造成了两大巨头的文化差异?这种文化差异又如何体现在组织和管理层面呢?
  “联邦自治”的腾讯,“中央集权”的阿里
  2018年10月,腾讯进行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组织架构调整,形成了六大事业群:WXG(微信)、IEG(互动娱乐)、PCG(平台与内容)、CSIG(云与智慧产业)、CDG(企业发展)、TEG(技术工程)。从这次组织架构调整,可以看到明显的“事业群分权”和“论功行赏”的迹象;腾讯的“联邦自治”管理体系,得到了最鲜明的体现。
  首先,业绩表现最好、最重要的两个事业群——WXG和IEG,几乎没有受到调整;前者保持完整,后者只失去了腾讯影业等少数周边业务。在业务决策上,两大事业群也都保持了高度的自主性。其中,WXG可谓张小龙治下的独立王国,是腾讯的流量担当、创新支点;IEG则是五大工作室群构成的松散自治体,是腾讯的利润引擎和现金牛。
  其次,表现较差的OMG(网络媒体)和MIG(移动互联网)被并入SNG(社交网络),形成了全新的PCG。此前,OMG在信息流阅读、长视频和短视频方面均大败于“头条系”;MIG的工具类应用则逐渐被边缘化。反观SNG,核心的QQ应用已经成功转型为以95后为核心用户的“年轻化酷炫社交平台”,重新走上了上坡路;由它来主持整合,算是强者兼并弱者。
  再次,云服务被从SNG(前台)、TEG(后台)当中剥离出来,加上其他事业群的企业软件和AI技术,成立了全新的CSIG。这是在经过反复讨论之后,腾讯管理层“All in 2B”决策的体现。虽然2B业务的收入和利润贡献极低,但是成立事业群后将具备独立的决策权和丰富的资源。
  最后,各事业群的广告资源被整合到CDG旗下的AMS(广告业务线),由公司统一调配。这是在“大分权”体制下的“小集权”,因为广告主肯定希望与一个统一的腾讯广告销售部门打交道。除此之外,腾讯的各个事业群,甚至各个事业部/产品团队/工作室,都具备强烈的自主性。换句话说,腾讯是“诸侯林立”的联邦,而且每个大诸侯下面还有小诸侯。
  你肯定会问:“诸侯林立”的联邦体制,不是必然伴随着低效率吗?大错特错!只要有公平的利益分配机制,“联邦制”也能带来高效率。以手机游戏为例,腾讯收到的每一笔收入,在扣除渠道分成之后,一般遵循以下分账模式:腾讯公司层面扣除30%;微信或QQ分走30%,作为导流的代价;市场团队和运营团队各自分走5-10%;剩下的由研发工作室支配。在整个流程中,研发工作室自负盈亏,多赚钱就意味着有更多资源发奖金、扩张团队;微信、QQ的流量是无价的,但是都有内部核算机制。
  你可能还会问:手游团队依赖的流量来自微信和QQ,如何保证后两者的流量分配公平呢?虽然有内部分账机制,但是微信和QQ团队的决策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性啊。放心,这个问题,腾讯早已给出了解决方案:第一,所有手游上线前,均根据内测数据评定星级,赋予相应的流量资源;内测由运营工作室主持,它独立于研发和市场部门之外。第二,假设研发工作室对评定星级有疑问,可以使用“门票”索取更多的流量;每个工作室每年的“门票”数量都是有限的,也可花钱购买。总而言之,通过发达的内部市场,就算旗下部门各自为战,腾讯仍能达到较高的整体效率。
  再看看阿里巴巴,它的组织架构远比腾讯复杂,调整也更频繁。阿里也有“事业群”,但是事业群的独立性和稳定性都不太高。在2019年6月的最新组织架构调整之后,我们可以将阿里的业务体系进行如下拆分:
  零售业务,包括中国在线零售(淘宝、天猫、聚划算等)、新零售(银泰、盒马鲜生等)、全球及跨境零售(速卖通、天猫国际、Lazada等)。其中,前者是阿里的现金牛和短期利润增长引擎,后两者则是战略发展方向。这个业务包含多个事业群,例如天猫、盒马都是独立事业群。
  批发业务,包括1688.com、零售通、Alibaba.com等。这是阿里的“龙兴之地”,虽然现在对收入和利润的贡献都很有限,但是在打通上下游、维持B端客户黏性等方面,具备一定的战略意义。
  消费者服务(O2O)业务,包括饿了么、口碑、飞猪等。它是阿里“新零售”版图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提高用户黏性、获取用户数据、交叉变现等方面具备很强的现实意义,也是阿里资金投入的重点。
  以上三项业务合称“核心电商”,不过其中也包括庞大的线下零售业务。这些业务决定了阿里的企业文化和组织体系,培养了绝大多数的高管和业务骨干。阿里的其他业务,也是以核心电商为参照物建立起来的。
  数字媒体和娱乐业务,包括优酷、UC浏览器、阿里影业、大麦网、阿里音乐、阿里文学等。这些业务大部分来自收购,在历史上亏损比较严重;其中部分业务于2019年6月被调整到创新业务。
  物流基建业务,包括菜鸟物流、蜂鸟配送等。其中,菜鸟本来是阿里的联营公司,蜂鸟则归属饿了么旗下;在2018年饿了么与口碑网合并、菜鸟物流并表之后,它们都被阿里全面控制。
  阿里妈妈,即整个“阿里系”的广告营销平台。阿里最重要的货币化方式是在核心电商平台上为商户提供广告服务,而商户的广告投放是通过阿里妈妈进行的,相关数据也由它进行整合。
  阿里云,中国最大的公有云平台,同时为“阿里系”提供技术和系统支持。在2018年改组之后,阿里云升级为阿里中台战略的基础设施。
  创新项目,包括高德地图、钉钉、天猫精灵等。2019年6月,UC、阿里文学、阿里音乐等也被调整到了这个事业群。
  蚂蚁金服,虽然不由阿里控股,但是阿里有权收购其33%的股份(已经决定执行),为阿里提供支付、金融方面的支持,也有大量的人员交流。
  在阿里内部,不存在“独立王国”,无论职位多高也是一颗螺丝钉。对比一下腾讯和阿里各事业群负责人的履历,就会发现:腾讯的事业群负责人任期明显较长,IEG、TEG已经十多年没有换过负责人,WXG从成立以来就没有换过负责人;阿里的事业群负责人任期较短,经常轮岗,甚至从外部空降。现在,阿里旗下有五项重要业务的负责人,是从2018年以后才开始主管该项业务的。与此同时,阿里的组织架构调整频率也很高,在2018年11月的调整之后,2019年6月又进行了调整。毫不夸张地说,阿里是一个“中央集权”体制,各项业务融合为一个紧密的整体。无论是核心电商,还是阿里云、文娱、创新业务,都在用同一个节奏呼吸。
  频繁的轮岗、调整组织架构,会不会导致高管和业务骨干无所适从?并没有。恰恰相反,阿里培养人才、吸收外部人才的效率,被公认为互联网行业最高的。例如,著名的淘宝、天猫少帅蒋凡,2013年加入阿里,2017年主管淘宝,2019年又接手天猫;此前执掌天猫的靖捷(现任CEO助理)2015年才加入阿里;盒马鲜生创始人侯毅曾是京东物流负责人,2015年才在阿里的扶持下创业。在阿里体系内,80后高管、业务负责人已经屡见不鲜。准确地说,阿里会“吃下”那些认同它的人才,将其“熔炼”为重要的螺丝钉;至于那些不认同它的人才,根本不会长期待下去。
  阿里的“中央集权”体制,是否优于腾讯的“联邦自治”体制?很多投资者和媒体都呼吁腾讯学习阿里、打破内部山头。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世界上成功的道路不止一条,任何公司的组织架构、管理体系都是由业务环境和历史所决定的。阿里通过“中央集权”成为世界级互联网巨头,而腾讯通过“联邦自治”也做到了。在后续章节,我们将指出:腾讯和阿里都选择了最适合自己核心业务的管理体制,也一直没有停止微调。
  “保守沟通”的腾讯,“强势沟通”的阿里
  2010年7月,《计算机世界》杂志刊登了题为《“狗日的”腾讯》的封面文章;当年9月,“3Q大战”爆发,腾讯的公开应对措施一度陷入舆论漩涡。多年以后,类似场景又在“头腾大战”之中重演。与此同时,自媒体上流传着无数对腾讯的质疑:“腾讯没有梦想”“腾讯没有核心技术”“腾讯游戏坑害未成年人”“腾讯只会抄袭”……对于这些质疑,腾讯大部分时候保持克制。这不禁让人好奇:腾讯是怎么看待与外界的沟通呢?
  对于互联网圈外的广大群众而言,企业官方渠道是他们了解腾讯、阿里等互联网巨头的最重要窗口。“官方沟通”不仅包括新闻稿、发布会,也包括官方举办的活动、媒体软文、社交媒体传播等。在以上所有方面,腾讯都采取保守的态势:它的官方新闻稿发布比较谨慎;它的高管极少公开讲话或接受采访;它很少面向大众举办活动;在社交媒体上,腾讯的“黑文”一贯比“软文”多。以外界关注度极高的张小龙为例,大部分人只有在每年年初的“微信公开课”上才能一睹风采。腾讯的投资者关系也以保守著称:没有季度和年度业绩指引,年报远比很多同行公司简略,就连“投资者工具箱”里的经营数据也是越披露越少。
  “保守沟通”有什么错吗?业绩毕竟是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与外界沟通的手段本身能够影响大局吗?然而,无论在消费者业务还是企业业务上,占领舆论高地、构筑品牌形象,都是很重要的。2017年5月,当媒体围攻《王者荣耀》、腾讯游戏面临“道德指摘”之时,天美工作室制作人的一封公开信就挽回了不少公众形象。在金融支付、云计算、企业服务等高度依赖品牌认同的业务上,更积极的沟通态度无疑会加分。
  与此相反,阿里将对外沟通变成了一种“核心竞争力”。作为阿里的“首席代言人”,马云不仅是成功企业家,而且是年轻人的导师、资深公益人士;阿里高管频繁在各种场合宣讲阿里的价值观、战略。除了官网,阿里还有专门的新闻网站,提供丰富的图文、视频等媒体资源。“阿里系”在各大社交媒体都维持着官方账号,直接与网民互动,解答或澄清关于公司的疑问。所以,很少有人写阿里的“黑文”,就算写了也难以让人置信。
  每年9月,阿里都在杭州举行盛大的投资者日活动,从马云、张勇到各事业群负责人都会现身说法。在投资者日之前,杭州西湖会迎来“淘宝造物节”;此后,则是持续数日的“云栖大会”,全面展现阿里云、AI、2B和创新业务的储备。普通人就算报不上名也不必气馁,因为网上有全程直播,还提供演讲PPT、录音等。这种活动只要参加一次,你不仅会了解阿里,也很容易认同阿里。而腾讯的投资者关系部又在干什么呢?它几乎从不在总部举行类似的活动,甚至很少在中国大陆进行路演;投资者若想见到腾讯各事业群的负责人,更是不可实现的梦想。
  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腾讯正在悄然改变“保守沟通”——以马化腾为首的高管多次接受专访,面向大众的活动开始增多,在社交媒体上也不是一味被动挨打。背后的原因大概有两个:第一,腾讯要发展2B业务,必须加强在企业客户心目中的形象,让它们相信腾讯的品牌和实力;第二,市面上频繁出现的负面言论,已经影响了腾讯的核心业务,使它严肃地意识到占领舆论阵地的重要性。腾讯可能永远不会像阿里一样“强势公关”,但是它正在更积极地用公关活动维护自己的利益。
  不过,企业对外沟通的“积极”或“保守”态度,只能决定沟通的效率,而不可能改变事实本身。对于互联网专业人士而言,他们有无数高效的信息渠道,在决定为谁工作、跟谁合作的时候,不会过度参考公关等官方信息。对于大众而言,刻板印象也不是不可改变——君不见,在重度玩家圈子里,近年来腾讯游戏的口碑不断提升,甚至有反超网易之势?腾讯固然需要学习阿里的沟通态度,但是,它并没有在沟通问题上吃太多亏。“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虽然是个比喻,却也足够以小见大了。
  腾讯的产品VS阿里的运营:两种核心竞争力
  在互联网创业圈有一个传说:如果集齐了百度的技术人员、腾讯的产品经理和阿里的运营人员,创业项目就等于预定了成功的门票。今时今日,百度早已衰落,但是腾讯的产品、阿里的运营仍然是江湖神话。到底什么是产品能力,什么是运营能力?它们如何成为了腾讯、阿里各自的标签?为什么不能互换?以上问题,有必要从理论和实践上好好解答。
  流量、产品、运营:互联网公司的“铁三角”
  任何互联网公司都可以用“三角形框架”去分析:流量、产品、运营。优秀的公司必须在三个方面都达到及格线;伟大的公司必须在三个方面都表现优异,并至少在一个方面具备“杀手锏”。
  流量:你的用户来自哪里?你的用户是谁?你获取用户的成本有多高,用户的留存率有多高?他们会花多少时间在你这里?“流量”不是一个孤立的概念——你可以通过坑蒙拐骗获得用户,但是要让他们留下,就需要产品、运营两端的努力了。无论如何,流量是互联网公司的根基。
  产品:用户到你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你如何解决他们的问题?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用户首先看到的是App界面,其次是App的流畅性、稳定性,但这只是表象。在游戏App之下,隐藏着一套规则、数据、服务器体系;在电商App之下,是无数的商品、店铺、算法机制。产品的灵魂是产品经理,他们一头连着程序员和技术中台,一头连着销售和合作伙伴。
  运营:如何做好客服?如何通过市场活动,提高当期收入,又不损害长期客户价值?流失的客户,应该怎么拉回来?上级拨出的市场预算,怎么花才最有性价比?需要进行地面推广吗?如何处理B端客户和供应链关系?宽泛地说,互联网公司的“运营”是个大杂烩,多的是脏活、累活,高度依赖经验储备和执行力。再好的产品,也会被不良的运营毁掉。
  在理解“腾讯的产品,阿里的运营”之前,我们不妨先看看反面教材。在互联网行业,“产品和运营双失败”的典范无疑是百度。从PC时代到移动时代,百度几乎尝试过所有的消费互联网业务,其中绝大部分以失败告终,只保住了核心搜索。失败有很多原因,但是背后的逻辑大致雷同。
  电商领域:很少有人记得,百度曾经三次进军零售电商,分别是2008年的“有啊”(C2C)、2010年的“乐酷天”(B2C)、2015年的百度Mall(B2C)。三次失败的原因如出一辙:产品没有特色,先抄淘宝、再抄天猫;未能提供足够的流量支持;客户和后台支持的水平也很低。更糟的是,百度每次都舍不得砸钱,在忍受2-3年的亏损之后,就会认输退场。
  社交领域:百度贴吧一度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网络社区,继承了中文BBS文化。但是,贴吧在产品端 “昏招”迭出:历史数据经常丢失;移动端界面不好;从浏览器向App导流的方式很愚蠢;过多的广告严重影响了阅读。在运营端,“卖贴吧”的行为既打击了贴吧的公信力,又挫伤了用户积极性。百度Hi(即时通信)、百度空间曾经一度流行,可是百度从未投入足够资源。百度说吧(微博)居然设计为全实名制,从产品思路上就错了。
  泛文娱领域:百度组建过庞大的游戏发行团队,企图像腾讯那样实现“流量的游戏变现”。但是,在产品端,百度缺乏自研游戏,又不像腾讯、盛大那样能获得优质进口游戏的代理权;在运营端,百度更是完全无法与“坑钱专家”腾讯相比。在文学、音乐领域,百度进场晚、重视程度不够、产品没有差异化,几乎没掀起什么声浪。讽刺的是,百度唯一成功的泛文娱业务——爱奇艺,恰恰是在独立运营之后取得成功的。
  O2O及金融领域:当百度下定决心进军O2O时,其实已经晚了,各大巨头及其代理人早已打的不可开交。O2O是重运营的生意,而百度未能建立起与美团、阿里同一档次的地推能力和B端合作伙伴资源。由于O2O和电商业务均未发展起来,百度的金融业务也缺乏应用场景。在2-3年的巨额投入之后,由于看不到希望,百度再次失去了耐心。
  百度从来不缺乏流量和技术实力,但是缺乏对用户体验的感知,“产品经理文化”不足,而且内部决策效率低下,因此无法开发出“杀手级”的消费应用。在核心搜索方面,它们尚有一定的产品优势;问题在于,过于激进的变现严重影响了长期品牌形象,这在实质上是一个运营问题。在AI时代,百度企图利用自己的技术基因,进军智能驾驶、智能家居,然而问题又来了:如何让技术在消费端“落地”呢?如果百度连手机屏幕上的用户习惯都无法掌握,它怎么可能掌握汽车里、家里千变万化的用户习惯?
  2019年春节期间,百度发起了价值10亿元的“红包大战”。此前,微信、QQ、支付宝、今日头条等都曾经通过“春节发红包”活动,获得了大批用户;“阿里系”还连续赞助了三年的春节晚会。然而,百度的红包营销从一开始就引来了“没诚意”的吐槽:活动规则复杂,从1月28日开始抽卡、邀请亲友组队,2月4日当天才迎来红包高潮;导流过于激进,用户不但要下载手机百度,还很容易被误导下载“百度全家桶”;红包兑现需要绑定度小满钱包,而且必须在2月16日之内完成。根据我们的监控数据,百度通过“红包大战”吸引到的用户,大部分都在1-2个月内流失掉了。
  百度推送给用户的产品,当然没有什么特色,用户体验也不好;百度在运营上也缺乏重点,过于贪心,没有焦点。10亿元的红包预算,要推广一款App可谓绰绰有余,要推广“百度全家桶”却远远不足。更荒谬的是,在“红包大战”期间,所有打开手机百度网页或App的人,都会被引导到与红包营销相关的页面上,从而严重透支了百度的流量基础。腾讯的产品经理和阿里的运营人员,对百度肯定都有无数的吐槽——这就是为何百度未老先衰,而腾讯、阿里一路成长为世界级互联网巨头的原因。
  腾讯的产品:以用户体验为导向,追求“最大公约数”
  无论是投资者、媒体还是普通用户,都低估了腾讯在产品开发上面临的挑战:它的用户基数是互联网公司当中最大的,没有之一。在PC时代,QQ是国民应用;在移动时代,微信是国民应用,QQ是半个国民应用。随着用户基数扩大,应用开发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复杂的用户需求足以逼疯产品经理,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而且,对绝大部分用户来说,腾讯产品的意义太重要了——淘宝是拿来买东西的,抖音是拿来娱乐的,微博是拿来看八卦的,微信却绑定了用户的几乎所有社会关系(对于95后来说,QQ也有类似意义)。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人其实已经与微信或QQ合二为一。这种产品的开发难度该有多高?
  微信崛起的历史,就是腾讯产品能力的一座丰碑。2010年11月,腾讯广州研发部负责人张小龙给马化腾写信要求开发微信,当时米聊已经测试约半年,中国移动的飞信更是早已流行起来。2011年1月,微信1.0上线,很快以极简主义的设计、较高的稳定性和寻找QQ好友的功能获得了用户认可;不久后加入的“语音对讲”功能,成为了微信早期最大的特色。直至2012年,微信的定位都介于“熟人社交”和“陌生人社交”之间,“附近的人”“摇一摇”“漂流瓶”让人想起陌陌,新推出的朋友圈又让人想起微博和QQ空间。在这段时间,微信每2-4个月进行一次重要迭代。
  到了2013年下半年,微信MAU突破3亿,今天我们常用的公众号、微信支付、扫一扫等功能均已上线。从此开始,微信确立了“熟人社交”的定位,开始淡化“陌生人社交功能”;同时,通过微信游戏中心、微信支付等,谨慎地进行变现尝试。短短两年之内,微信成为中国最大的手游分发渠道之一;三年之内,又成为中国最大的移动支付应用之一。随着产品的日益成熟,微信的重大迭代频率也下降到每6-12个月一次。